大火背后的快递业困局
栏目主持/刘道勤  2018年第01期第84页  2017-12-18

              
老编有曰:2017年11月18日北京大兴西红门镇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夺走了19条生命。悲剧之后,北京市雷厉风行地展开了为期40天的大排查、大清理、大整治专项行动,一夜之间北京变得陌生又遥远,多处违章的出租公寓与仓库被查,很多人还没来得及卷好行李,就在大冷天被要求离开住所,而对于尚未从“双十一”鏖战中恢复元气的快递物流业来说,更不啻迎头一棒。

2017年11月25日,中国北京,住在某新建村的一个卖水果生意的女租户正和丈夫把家当搬上电动三轮车,女租户表示,他们要搬到约30公里外的一个地方,还是在北京,但比这里要小很多的地方,不过房租只有500元一个月,水果生意还可以继续做。
走进这个新建村的牌坊,里面一片狼藉,大家见面都会问,“找到了地方没?”轰隆隆的声音中,几辆大型挖掘机开进村里,开始对牌坊前的燃烧废墟清整。大家都在不慌不忙地搬家,街头有些年轻人一脸的无奈。村里已经停水停电,村子周边很多饭馆也都锁门了。这些北漂的人们,有的真的回老家了,有的继续找地方漂着。受大整治行动影响,大量居住在城乡结合部的外来务工人员一夜之间失去居所。
而也就是从那一夜开始,北京的很多互联网服务似乎都卡壳了。有媒体统计,所有倚重“人”的互联网服务,比如电商、快递物流、外卖送餐、上门洗衣等各种形式的O2O,那些天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中国互联网经过近几年的发展甚至一度快过欧美发达国家——只要拿着一部手机,足不出户也能享受到几乎所有的便利服务——这一度让我们无比骄傲,但当居住在城中村的快递小哥、快车司机、保洁阿姨突然离开时才能真切感受到,中国互联网的野蛮生长是建立在怎样的基础之上,动辄过百亿的公司估值最底层的助力来自哪里!
有统计显示,中国100多万名快递员中90%的人没有劳动合同、五险一金,国内从事家政服务的超过90%是农民工群体,这是互联网时代“低人权优势”的翻版。而正是这些快递员、保洁、保姆、流动维修工的存在,才让互联网用工平台有了成立的基础。可以预见,伴随着一线城市低成本生存空间的不断压缩,服务行业的用工难、用工贵现象将愈演愈烈。

有曰一:对于受大整治行动影响,大量居住在城乡结合部的外来务工人员一夜之间失去居所的现象,北京市某机构相关负责人表示,在这个问题上所有人都是平等的。这虽然是出于人民生命安全的考量,但法国作家阿纳托尔·法郎士曾说过:“在其崇高的平等之下,法律同时禁止富人和穷人睡在桥下、在街上乞讨和偷一块面包。”不管有没有受到刻意的驱赶,事实上有相当一批劳动者已经或者将会离开这座城市,而且是以一种不情愿、不体面的方式。

由于大兴区起火建筑地下一层为冷库区,因此在这次为期40天的北京专项行动中,仓储、库房以及简易建筑便成为排查的重点。一些物流园区及快递公司的分拨中心、库房和收发点也被查封或责令搬迁,几乎所有在京快递公司的收发件业务都不同程度地受到影响。
其实每年冬季都会有火灾安全隐患的排查行动,2017年在大兴火灾之前也已经开始排查,但因为火灾事件影响较大,因此随之而来的排查力度空前严格。
根据那些天各媒体汇总信息显示,顺丰、百世、中通、德邦等主要快递均受到影响,多个网点、仓库被查封。因为核查等问题,多个仓库已经出现全部爆仓的情况。加上“双11”刚过不久,许多商家的件并没有完全消化掉,快递员的清退使各快递物流点雪上加霜。
那几天,不断有快递公司仓库负责人表示:“快递员已经辞职,目前不派件,外地寄过来的快递会被退回。”北京市民也纷纷反映,部分网店卖家也已暂停发货,“三通一达”等多家快递公司暂停接受外地发往北京的快件。
对于行业来说,时效不保、成本突增,对于普通消费者来说,收寄快件都成了麻烦事。此次大清退中,在京物流快递企业损失惨重,小企业存亡难断,大中型零担、快递企业也受不同程度的影响,不少仓储园区着手或计划迁退到通州、燕郊甚至天津。人们不禁要问,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大批量的消防检查不合规的仓储园区和库房?在城市的用地规划中,物流又处于什么地位?
在业内看来,物流快递企业一般会有两种场地选择:一是位于远离城区但比较标准化的仓储中心,这种选择面临的拆迁风险比较小;二是位于城区但规范化不足的过渡性场地,被拆迁的风险很大,但是距离客户近。

有曰二:今后北京的物流、快递企业恐怕不得不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面临更大的时效和成本压力。快递企业首先在配送效率上面临巨大的挑战,其次就是成本上的高消耗。而对于零担物流来说,还要看他们的专业市场外迁情况如何。对此,有人对北京今后的物流市场的变化进行了猜测:部分仓储企业在自有园区下进行升级改造或外迁到北京周边的城市发展,在城外布局物流枢纽以长干线+短驳运输的方式满足北京的仓储需求;仓储枢纽更加集约化、标准化,专业的仓储中心将出现更多;小微专线企业被淘汰,剩下的将会形成联盟拥抱网络平台,摆脱小散乱的状态。

平心而论,北京这次专项行动背后凸显出的特大城市快递物流企业的生存困境,并非始于今日。有专家指出,此次大清退的根本原因在于物流用地没有规划,尤其是北京等大城市,随着经济的发展,城市土地的获得成为仓储行业的最大瓶颈,而近年来,土地、人工等成本快速抬升,产业结构“腾笼换鸟”又使城市网点业务量明显萎缩;北京地区的仓储新增供给量抵消不过拆迁减少量及租户需求量,导致大量仓储需求方很难找到合适的仓储园区、老仓库招商苦难,新仓储供给不足,北京的仓储出租率空前高;地方政府也在加大对违法用地、违法建筑、违法经营、违法居住以及违法用工等违法行为整治力度;快递物流企业虽然陆续上市,但“草根”时期的野蛮生长,只注重量的提升而并不太重视服务品质的状态仍未得到根本改观……这些问题积累起来,早已对传统经营模式下的快递物流带来严峻挑战。
北京此次高强度排查整治,只是又一次集中的倒逼而已。可以想象,即使没有大火,类似的合规化整治也可能在任何一个城市展开。从公共安全而言,快递物流企业也没有任何理由不支持配合这样的整治。正因如此,整治行动开展后,快递企业一方面发布告客户书,向消费者说明情况;另一方面积极响应,寻求各种方式应对。
不可否认,中国的快递业跨越式发展的成绩有目共睹,但“大而不强”“快而不稳”“广而不深”“多而不优”的问题亦十分明显。一旦内外不利因素增多,发展的脆弱性暴露无遗,阵痛之下,“转型升级”已成为一道十分迫切、不容再等的必答题。

有曰三:一直以来,中国的快递企业是在被需求推着走的。这既是行业的幸运,也让企业形成了依赖。
问题虽存在,但企业也大可不必为此过于恐慌。市场总是在那里,而且还会发挥配置资源的“决定性作用”。如今快递已和水电煤一样,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离不开的基础服务。数据显示,仅2017年“双11”期间北京快件量就达到1.41亿件,以近2200万常住人口计,人均近7件。首都核心功能再疏解、首都环境再整治,也不可能把这种快递服务需求疏解掉、整治掉。退一步讲,今天遭遇的困难,至少要比当年“黑快递”的处境要好很多,相信历经磨难开拓进取的中国快递企业不该也不会被眼前的问题缚住手脚,进而走出一条改革创新、转型升级之路,实现更新的跨越。(本刊整合)C


【编辑:edi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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