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根稻草压垮中小企业
栏目主持/刘道勤  2018年第10期第92页  2018-09-13

  老编有曰:8月17日,知名橱柜企业好来屋破产清算案被法院正式受理。曾经延请明星马伊琍代言一时风光无两,现在却变成了官司缠身的夕阳企业。无独有偶,另一家大型家具企业诚丰家具也进入了破产清算,于8月20日被福清市人民法院正式受理。
  不是偶然,倒闭潮还在发生。最是人间留不住,中小企业心酸亡命或已开始。

接受不公平
  从规上工业企业数据来看,2018年1-6月,全国规上工业企业利润为33882.1亿元,同比增长17.2%。而对比2017年上半年的数据来看,33882.1亿元显然是要比36337.5亿元要低,换句话说用统计局去年的数字来算,规上工业的利润同比应当是减少了6.8%。
  统计口径上出了偏差,统计局只统计今年主营业务还超过2000万的那些公司,至于去年规上,今年规下的已经不在考虑范围内。
  按照这个逻辑,再计算一下,短短一年时间,原本规上的企业面临缩小规模或者关停之后带来的直接利润损失至少为7439.2万元。
  这还是规上,中小企业更不用说。据统计,2015年到2017年的破产案件立案数量分别为3568、4081和10195件。今年上半年,破产立案数量达到了6392件,审结3311件,较去年大幅增长。
  “六七八九”的重要性无需强调,国务院前日召开的中小企业发展会议就能看到国家对中小企业倒闭潮的重视。只是,正如我们之前所说,融资难融资贵光靠领导几句话根本无法解决,国企和地方债一直在挤压中小企业。

  有曰一:这种时候,市场趋利避害的本性被放大到极致,既然撼动不了不公平,那就只能接受不公平。如果只是融不了资,借不到钱,中小企业的老板们还能发挥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吃吃苦从来都是我们引以为豪的民族性。

房地产“撕票”
  压倒骆驼的下一根稻草却是致命的,企业的成本已经容不得小老板们不关门歇业了。
  还是要从房地产说起,这个故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房租上涨会是无法对抗的趋势,因为房租是房价的衍生品,在高房价的情况下,房租为了达到合理的投资回报率,会逐渐提高,直到适应房价。
  而政府对土地依赖和央行的货币宽松又是保持高房价的元凶,元凶不灭,房价不跌。
  房租上涨,对于中小企业来说,土地成本直线上升。
  以某电子厂为例,2011年,企业的厂房年租金为15万,到了现在却涨到50万。最好笑的是,后来破产,结清工资和尾款,还有300多万的债务,卖了在深圳的唯一一套房,结果还完钱还能剩下150万。
  房地产绑架实体,如今开始撕票。
  房租还挤压到工人的生活成本,万科入驻深圳城中村之后,逼得周围所有城中村租金上涨。原本这一片区的房子就是为了供给月薪两三千的工人居住,月租不过200到300元,现在直接涨到七八百,工人为了活下去,要么跳槽,要么回乡。
  企业还面临薪资上涨的压力。11个省发布了2018年企业工资指导线,基准线多在7%左右。同时,要求企业着力提高一线职工工资水平。指导线不是强制要求,但人家也说了会执行监督检查,如果不按规定来,企业老板可能会承担一定后果。
  2018年上半年,规上企业从业人员平均工资同比增长10.1%,而2017年全年才增长了7.3%,通胀下畜肉、房租、油价的上涨,总算是在工资上有所体现。
  鼓掌欢迎加薪,作为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主,心情怕是更加沉重。

  有曰二:土地和房租越来越贵,一方面企业的地租房租提升,直接加大了成本压力。另一方面,员工的生活成本不断的提升,会间接拉升人工成本。资本需要逐水草而居,有潜力的企业在不断寻求最适宜的发展地,生存乏力的中小企业唯有行将就木。

“双保”要紧扣
  明年1月起,社会保险费统一由税务部门征收,这是一件好事,部分企业特别是中小微企业顾虑负担会因此加重,甚至导致生存危机。
  来自企业的声音不能不认真倾听。比如说,根据去年8月发布的 《中国企业社保白皮书2017》,尽管社保参保及时性、险种覆盖面情况逐年变好,但社保基数合规企业比例从2015年的38.34%降至2016年的25.11%,2017年进一步降至24.1%。也就是说,超过七成的企业在缴纳社保时,存在有意低报基数参保的情形——社保缴费额是以基数乘以相应费率。大体上,社保基数以企业员工上一年度月平均工资额确定。低报基数可以帮助企业降低社保成本。
  毫无疑问,合规意味着这些企业将付出比过往更高的社保成本。我们无意为“违规”辩护,不过对于已经利润菲薄艰难度日的企业来说,1%的成本增加都可能让企业陷入困境,甚至停工关门。如果没有分别地要求企业在明年1月就完全做到合规,一些企业可能出于成本考量缩减用工数量,一旦企业关停,这些企业的员工还需要另寻出路。就业是民生之本,稳就业也是当前宏观政策力保的核心指标之一。果真出现类似情形,恐怕有悖于这项改革的初衷。更何况,存在类似问题更多的是中小企业,它们吸纳了更多的就业。
  所以,理性面对这样的现实,就应该承认,既然这是长期存在累积至今的问题,我们就需要探寻更为稳妥和务实的解决方案,要充分考虑企业的经营环境和承受能力。我们以为,不妨给有困难的企业特别是中小微企业一个过渡期或宽限期,根据企业的不同状况,这个期限可长可短,最终目标当然是合规。
  这种安排并非没有先例。2016年4月,社保部阶段性降低住房公积金缴存比例,就规定生产经营困难的企业可以申请暂缓缴存住房公积金。当时社保部官员给出的理由,即是“有些企业生产经营十分困难,步履维艰,如果不采取有力的措施予以支持,帮助企业走出困境,就可能停产甚至破产,就会发生职工下岗等问题,影响职工的生活和社会稳定。”
  不论社保费由谁来征管,这样的理念始终适用。我们注意到,过去几年社保降费行动一直在持续。去年,社保部答复全国人大相关建议时说,自2015年起,国家先后降低了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失业、工伤和生育保险费率,总费率由41%降为37.25%。今年4月,社保部又宣布此前出台的阶段性降低社保费率政策延续一年。即使如此,如果加上住房公积金,企业负担仍在40%左右,个别省区可能会更高。
  社保不易,这一点我们理解。要保证当期支付,也要为未来积累资金,老龄化加重下的征缴空间缩小,与社保待遇刚性增长的矛盾突出,加之一些省份出现了当期收不抵支的状况,基金“穿底”风险日益凸显。在这种情况下,继续降低社保费率有难度也有压力。不过还是应该看到,这几年社保基数合规企业之所以下降,与费率仍显过高不无关系。或许可以说,企业明知违规,却还是选择虚报基数,这种缴费“弹性”的存在,客观上维系了一部分企业的最低生存空间。
  社保费征管改革,能否考虑一下中小企业的生存空间。对此,监管部门不可不察。事实上,更合理的缴费率反而有利于提升社保基数合规企业比例。如果认可这样的现实,在设定的过渡期或者宽限期内,加快社保费率调降步伐,应是政策选项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此外,上半年公布的环保税收来看,共申报了96.8亿元,较去年同比增长了22%。按照这个速度算,明年环保税规模大概会在250亿左右。这还是明面上的环保税,私下里去产能,环保督查以来,上游原材料价格大幅提高,这又是一笔上游大企业暗地里对中下游企业征收的“环保税”。
  看看上半年国企利润,同比增速达到了21.1%,利润总额在17176.3亿元,这些利润不瞒各位就是中下游企业提高的成本。
  长江商学院教授李伟表示,企业在成本端面临着巨大的压力,销售和利润也开始恶化,从产业链的角度来说,库存增加意味着有一些企业的产品实际上并未继续沿产业链向下转移,或者并未销售给消费者,而是转化为了企业的库存。库存多了,企业在现金流上的压力就会变大。本来这些企业在融资上的状况就不好,现在产品的变现能力又开始下降,这对资金链的影响是雪上加霜。我们对未来一段时间的经济走势感到比较担忧,假如未来没有有力有效的措施出台,那么中国经济中最有活力,也是解决就业人数最多的一批企业,恐怕将遭遇更大的挑战。

  有曰三:在目前的情况下,企业所面临的成本压力不降反增,由此可见,企业面临的成本压力不是周期性的,而是结构性的。
  有关部门要在降低企业成本上做好“减法”,严格落实国家降低社保费率政策,做到应减必减。对经营确有困难的企业,在政策允许范围内最大程度对企业实行缴费优惠,通过合理的过渡性安排逐步提高征收强度,给予中小企业缓冲的时间和生存发展的空间。(本刊整合)C

【编辑:edi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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