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不很冷，这是全国甚至是整个北温带的感觉。冷也罢不冷也罢，生活还要像流水一样唱着光阴的故事。这不，没有寒风凛冽，缺少雪姑娘的垂爱，阳光还是一样渐渐地回归北回归线，春天照旧踏着不变的步伐莅临人间……当然，正所谓螺旋式上升——大寒小寒又是一年！
大自然是这样，人生的境遇和状态在本质上其实皆为如此。本期咱要说的是，一位老人的感慨和无奈……不知您看了会作何感想？
主持人啊，您是“斜阳不暮”，真的也快花甲了吗？如果是，你把我这个文章能刊登出去吗？也算是我们这些年龄大的人一种心理倾诉吧。当然，如果您不理会我和我们的感受，我就算抒发一下心中的郁闷，您想疏导就说上几句，不想疏导也能理解。现在毕竟是年轻人的社会，正所谓归根结底是“他们的”。我们眼下“斜阳已暮”啦，难得您“斜阳不暮”哟。
其实说起来也挺没面子的。先谈谈我吧。我是1950年出生，退休前在一家物流国企（以前是运输企业）做中层。退休五年来，因为人缘好，身体好，被单位返聘在图书馆管图书又干了三年，直到去年国庆节后才正式退下来。
实话说，在自己单位工作呀返聘呀这几年，真有和时代不合拍的感觉。好在工作多年的场所，那上上下下都熟悉得很啊，可是因为熟悉，所以更郁闷。不过自己单位有人给咱“面子”。可眼下这心情啊，真的不开心！不瞒您说啊，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想听您一句话——凭什么说“不是老人变坏了……”！老伴儿说，要想请您帮助啊，让我从“由头”说起，也就是前两年在单位的感觉。
要说我在单位呀，当年先是运输队长，后是运输调度。风里雨里的不说啦，自己那照片总是挂在光荣榜上。二十一世纪之前的减员增效也没落在我的头上——离不开呀。以后的变化太大啦。企业变成股份制以来，有文化有知识的大学生不断充实，尤其是信息化管理这个层面，我这老同志就跟不上喽。我这个人有个好习惯，跟不上不充大尾巴鹰。领导也明白呀，这么着，退休前一年，安排我在分公司当个给书记兼经理做副手的副书记。您别看副书记没指标没任务，这活儿可是不好干。人的思想想啥的都有，哪儿那么容易呀。除了业务工作我有时依着经验介入介入，每个星期我就领他们读读报啊，学学规章制度啊，传达传达总公司的精神啊什么的。客观讲，有时虽然知道是走形式。可形式该走还得走，这也是凝聚力的一部分嘛。在具体工作上我特别注意的是年轻人的生活和思想，像什么谁谁跟女朋友吹啦，谁谁家老人的事孩子的事啦，态度粗犷热心肠。我做的都到位，也很受群众的赞扬。唯一不舒服的是，年轻人多啦，闲事就多啦，他们总认为我挑他们的毛病！
说个实事吧。我们那职工食堂建得好，中午的餐食也好，因为企业有相应的福利补助，东西也便宜。可你别浪费呀，那大馒头好好的，咬两口不吃了，米饭剩下半碗就扔了。城市里也不养猪，那泔水桶里的东西真看着心疼。我一个从度荒时候过来的人，见谁扔了就批评谁，更不要说前两年还有了中央号召的“光盘行动”了。那天，一看上去很有素质的女孩儿，把一个大馒头吃了不到一半就放下走啦。我不是没做过对方人刚走，我就拿过来吃的事。我总觉得自己的员工，都挺健康的，不吃就是浪费。可那天我刚吃了饭正准备走，于是我一个大声呵斥：“你给我站住。”吓得那女孩儿转过身来眼泪就要下来了。我说了“呵斥”她的理由。她跟我解释说，一个吃不了！而且她做业务，刚接了电话有事要出去。我说：“孩子，你是怕胖吧？那就少买呀。”女孩说：“一个馒头吃不了。我一直想建议食堂能卖半个馒头，也就是小馒头才好。”我听了觉得孩子说得有理，于是快人快语地给她道歉说，你说得也对，这得建议总公司领导。晚上下班前，我即刻到了总公司办公室。正好老总在总办说事。见了我说，您中午管的事我知道。您做得对。勤俭节约是优良传统，难得老同志把关啊。更别说中央提倡“光盘”反对浪费啦。我当即表态说，老总，这咱还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今天这女孩不错，提出了食堂做小馒头的建议。可是我想了想，那会增加人工成本，不如这样，以后可以卖半个馒头您觉得呢？老总听了高兴地说，这主意好哇！
做了说了，改天食堂还真开始卖半个馒头。我正喜滋滋地感觉这法儿不错呢，没想到总公司裘副总找我来了。我退休了还管我叫书记的裘副总，是我当年的徒弟。他平时忙里忙外在公司很少有工夫跟我说话。见他来，我眼皮没抬地说，你怎么来了？他说：“书记呀，您把那女孩都吓哭啦！”我说：“哭就哭呗。我说的还不对啦？！”他说，“不是您说的不对。您这退休啦管那么多干什么嘛呀，什么年代啦，您以为还是您管我那会儿啊。再说呀，人家一个女孩子，这脸皮薄，您说人家怕胖……。”我听了老大的不愿意，开口说：“怎么着，我还管错了？连公司老总都说我管得对！不信你拿社会上试试，看谁说的对。”没成想我那徒弟说：“师傅啊，我也是五十出头的人啦。您都六十大几了。有句话我得说出来您可别不高兴。”我说你说吧!我那徒弟凝了凝神说：“这女孩还是咱总经理内侄女。”我听了先是一愣，但立马儿反应过来说，“怎么着？我提得正确，害怕他报复我不成？”小裘徒弟说，“师傅啊，老总真的什么事没有。那女孩是北京交通大学的本科，正准备读在职研究生，也是咱公司重点培养的科技人才。”我听了更不开心啦，于是张嘴就说：“怎么着，你少跟我来这套。我儿子还是北大博士呢。”见我说出不好听的话了，我徒弟冷静一下说：“您要不是我师傅啊，我才不提他们谁是谁呢。”停了一下他又说，“其实我的意思是，您的要求完全正确。可怎么非得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当年的冲劲儿呢！”他这一句话惹火了我，我说，“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当年那冲劲儿呀？”原以为他不会在再什么了，没想到他嘴里竟然说出了，“怨不得有人说不是老人变坏了呢！”我听了先是一惊，接着追问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腼腆地挥了挥手说，“得，不说了。其实我的意思是说啊，您的想法和要求都对，就是方式方法太过激啦！”这事是2013年国庆节前的事。原以为我这么一来肯定回家啦，没想到人家老总真的“没事”，那在公司信息综合部的女孩见了我就“书记”长“书记”短地打招呼。直到去年单位部门组合，图书馆并入了企业文化活动中心我才回家。
主持人啊，单位的事啊，过去就过去了。人家谁也不会记恨我，更不要说我做得没错了。临走的时候，我那徒弟跟我喝酒叙旧，我问他“不是老人变坏了”是什么意思。他想了半天，只是嘿嘿地乐了说：“你们这一代人接受的教育相对来说挺‘特殊’的。虽然有闪光的珍贵的东西，可有些闪光的东西不一定都是金子。”最后他也没告诉我。
回家后我老伴开心啦。说女儿跟老公在海南，儿子刚成家还没要孩子，也不用我们管，那咱俩去海南吧。这么着，我们先到海南看了闺女，再从海南到了成都、重庆，接着顺江而下到了宜宾，到了武汉，然后回了北京。这一路“高歌猛进”，玩的实在是挺开心。尤其是一对有知识的中年夫妻在长江上和我们同行。在说到重庆、成都的时候，他们也提到对我们年轻时经历的反思。边走边聊，都挺感慨的。直到宜宾下船前一天，他们提到了我徒弟那句话才改变了我快乐的心态——“不是老人变坏了”！他给出了下半句——“而是坏人变老了”！客观讲，我听了心里很难过!
这半年我和老伴儿进了电脑培训班，我慢慢学会了用写字板写字。刚满六十的老伴儿拼音基础好，记忆力也好，眼下她打字也行啦，发邮件也会啦。我这些“内容”就是她打出来的。会了打字，我们自然就会上网。可上网一看不要紧，我们就知道这两句话的来龙去脉啦！实话说，我们这代人当年的确是当过红卫兵，但未必就保持着那些不该保持的东西。真善美和假恶丑在我们心里是有杆秤的。我之所以说出我在企业和现实生活中的感慨，就是觉得，我们的社会不该对我们这样一群人持有偏见！在这里我想说的是，这代人自己不能为老不尊，而青年人不要因为当年我们在那个时代热潮中出现过过激行为，就将这代人钉在“耻辱柱”上，这是不对的，也是残忍的不负责任的！相对来说，可能我们文化不高，但我们忧国忧民为国为民的心是热的，是苍天可鉴的……
主持人啊，这些话很可能不符合您的心理咨询栏目，但我觉得我有义务讲出我们的郁闷，抒发心中的愿望和想法，求得人们的理解和关怀……
接到邮件，我即刻给予回复。主要内容是告诉老兄、老嫂，兄长在单位所做的事情不仅是非常正确的，而且也是得到员工和领导全方位认可的，更是符合我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除了方式方法上相对调整之外，这个方面即使是退休，在社会上和街道里巷也应该继续发扬光大！
从“老人变坏，坏人变老”这个“说法”上看，兄嫂和“我们”这代人大可不必忧虑！虽然历史是不可涂改的，但人生的善恶是可以选择的。即使人性在一定历史阶段出现过扭曲，但人性终将会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这些，在改革开放和深化改革新常态的社会发展、经济发展中都是“苍天可鉴”，人民可鉴的。至于网络上人们的说法和下一代人们的看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老年人用自己令人尊敬的行为和正确的社会价值观，为我们的下一代做出榜样！无需郁闷，为此无他！
行文至此，敝人忽然想起最近刚刚看过的一篇香港学者梁文道的文章，里面谈到了菲利浦·津巴多的《路西法效应——好人是如何变成恶魔的》一书和当年的研究成果。故而想到，倡导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倡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倡导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积极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从而建立一个好的制度是何等的重要啊！C